二亩半地一根豆角(丰收季,豆角满地生势强)

二亩半地一根豆角

在那片二亩半的土地上,一根豆角顽强地生长着。它的茁壮不仅是自然的奇迹,更是生命的坚韧。这根豆角,或许是这片土地的小小英雄,用它微弱的生命力演绎着坚持和希望。每天,朝霞映照在二亩半的土地上,豆角从土壤中吸取着养分,迎接新的一天。或许,这正是生命对于光明的追求,无论环境如何,它都在默默奋斗,渴望生长。季节更替,雨水滋润着土地,阳光温暖着这根豆角的茎叶。或许,这就是生命与自然的默契,它在二亩半的领域中谱写着一曲不为人知的生命之歌。人们或许会感叹二亩半的地方有限,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,一根豆角却教会了我们生命的力量。它告诉我们,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土地,也可以绽放出坚强和美丽。

深化走转改 记者一线见闻丨这里种菜有“讲究”——永州市冷水滩区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蔬菜基地见闻

▲6月15日,永州市冷水滩区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蔬菜基地。

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通讯员 雷中祥 摄

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姜协军 严万达

【核心提示】

豆角、辣椒都是稀松平常的农家蔬菜,种植年代久远,只要是农民几乎没有不会种植的。但在永州市冷水滩区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蔬菜基地,平常蔬菜的“不平常”种法,令人眼界大开,完全颠覆了记者的认知。看来,要把菜种好,还真要有“几把刷子”。

【一线见闻】

平常蔬菜种植“不平常”

6月中旬,记者来到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蔬菜基地,只见豆角挂满藤蔓,玉米棒子饱满鲜嫩,辣椒压弯枝头……

▲村民在摘豆角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摄

公司总经理、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张峰耀,领着记者往豆角田里走。

种豆角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看的?记者满怀疑惑紧随其后。

“一亩豆角田,需要约4000根竹竿。”张峰耀介绍,每根竹竿长2米,交叉斜插至土壤里0.2米,露出约1.8米。“公司聘请的农妇平均身高1.6米,这样伸手刚好摘到高处的豆角。”

扎豆角架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!

“你们看,豆角的藤蔓,是不是逆时针缠绕竹竿?”张峰耀问。

记者凑近一看,果真。“顺时针缠绕的藤蔓,容易从架上掉下来;这里人工辅助藤蔓绕竿,都是逆时针方向。”张峰耀呵呵一笑。

正以为种豆角的“学问”分享完了,张峰耀弯腰将一根豆角植株连根拔起,摘下根部一个小颗粒递给记者。

“这个小疙瘩,可不要小看它哦,名为‘根瘤菌’,作用挺大的,与豆科植物共生,可将大气中的氮固定到土壤中,便于植物吸收。”张峰耀介绍,种一季豆科植物,相当于施了一次氮肥;等到豆角采摘完毕,不用翻土,直接种叶类菜,省去大量人工、肥料,长出的蔬菜很好吃。

与豆角相邻的是秋葵。张峰耀扒开银黑色地膜,抓起一把泥土给记者看。尽管天气炎热,土壤却潮湿松软。“银黑色地膜,可以给土壤保湿、防杂草,还能驱蚜虫。”张峰耀说,蚜虫等害虫避光,喜欢躲在叶子背后,银黑色地膜反光到叶背,害虫就逃之夭夭了。“美中不足的是,残留的地膜要人工回收,增加了人工成本;地膜如果能降解就好了,不但不用回收,还能肥田。”

秋葵田过去是辣椒地。记者看到辣椒植株并不高,但果实累累。“我这个辣椒,可大有来头,母本是樟树港辣椒,父本是高产型辣椒,皮薄,口感蛮好的。”张峰耀又是一顿猛夸。

农业天地大得很

“你年龄不大吧?怎么成了一个种菜的‘老把式’?”记者问。

“90后,只是长得有点着急。”张峰耀话语中透出幽默。

“你是学农的?”

“市场营销。”张峰耀告诉记者,基地是其父亲手里做起来的。他大学毕业后,一直在外面搞销售,收入还不错。2020年,父亲病逝后,29岁的张峰耀接过了基地的担子。

▲张峰耀驾驶拖拉机进行起垄施肥作业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摄

子承父业后,基地加速机械化、智能化。购置各类机械设备20余台套,建设智能育苗大棚。几年时间,基地从600多亩扩大到了1100亩。

“收入如何?”

“还行,去年收入有2100多万元,减去成本,利润200多万元。”

“听不少人说农业难搞,赚钱不容易,你怎么有钱赚?”

“我不觉得农业难搞。现在各行各业竞争激烈,市场趋于饱和。但农业不一样,天地大得很,不用缴税,政府还给补贴,没有哪个行业比农业好做。”张峰耀指着田间输水管道对记者说,这些管道由政府出资铺设到田间地头,水肥一体化滴灌,将“浇地”变成“浇作物”。

“对这些新型农业经营主体,政府舍得真金白银投入。”冷水滩区农业农村局副局长蒋石专接过话茬,市、区财政奖补600余万元,支持这个蔬菜基地发展,涉及节水灌溉、农机购置补贴、蔬菜保险、贷款贴息、高标准菜地建设等。

“种菜要赚钱,不光要讲科学,还要重视市场。”张峰耀透露,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是粤港澳大湾区“菜篮子”基地和出口食品原料种植基地,也是湖南省“湘江源”蔬菜标准制定企业之一。去年,供粤港澳蔬菜800多吨,货值1000万元以上。

蒋石专介绍,近3年来,永州供港蔬菜货值在全省占比保持95%以上;2022年,永州供港蔬菜货值占全国50%以上。

“蔬菜基地选址也很重要。”张峰耀指着两边的山峰说,基地处于两山之间的洼地,地下有暗河,无旱也无涝;区位优势更明显,距冷水滩区城区和最近的高速公路口,分别只有18公里、5.4公里。这里采摘的新鲜蔬菜,七八个小时内就可以端上粤港澳市民餐桌。

▲甜瓜基地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摄

育苗大棚“黑科技”多

边走边聊,一行人来到智能育苗大棚前。

“这里才有真正的‘黑科技’给你们看呢!”步入大棚,张峰耀在手机上打开智能大棚控制系统,指尖轻点,室内温度、湿度、光照一目了然,浇水、卷帘、放风等功能齐全。

张峰耀手指点了一下“光照”,大棚上方,红色的灯光霎时亮起。“这是为应对冬季阳光不足,大棚人工模拟太阳光。”张峰耀介绍,太阳光含有多种颜色,但不是所有颜色都对蔬菜种植有用,红光才能促进植物根茎生长。

说完光照,再说温度。

“冬天,外面零下2摄氏度,大棚里有七八摄氏度;夏天,室外40摄氏度左右,大棚内可降到20多摄氏度。智能控制大棚温度,可提前育苗、移栽。”张峰耀笑呵呵地说,蔬菜比别人早一二十天上市,价格完全不一样。

通过大棚光热调控,基地可全年不间断育苗。

智能大棚“潮汐育苗”更让记者眼界大开。

张峰耀介绍,智能大棚每年育苗超过800万株。这些菜苗“睡”的是潮汐床。“采用潮汐式灌溉,水缓慢上涨浸湿秧苗的根部,待秧苗吸足水分和养分,水再慢慢退下去。”

张峰耀边演示边介绍,在封闭大棚育苗,可为蔬菜提供无菌和少虫的环境;同时,潮汐培植的菜苗根系更加发达,生长更快。

张峰耀给记者算了笔账:相比传统育苗,潮汐育苗节约用水90%、用肥30%、人工80%。

有了“黑科技”加持,基地规模迅速做大,3年里销售收入从800万元升至2100多万元。

▲人工整地 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摄

带动乡亲们种蔬菜

记者一行从大棚出来,看见10多位村民正在整理菜地。

田里,飘荡着欢声笑语。肖芽娥、周方友两口子几年前把土地流转给基地后,一直在这里务工,两人一年劳务收入有5万多元。

“你们还不到60岁吧?”记者跟肖芽娥夫妻打招呼。

“我今年60岁,我老公65岁。”肖芽娥笑呵呵地回答。

“你看起来比较年轻啦!”

“在这里做事,越做越年轻呢!”

张峰耀介绍,公司除了直接经营基地,还采取“公司+农户”的模式,带动周边乡镇发展蔬菜种植2000来亩,受益农户达2300多人。“公司提供幼苗、技术,保底回收蔬菜,农户旱涝保收。”

“过去凭经验种菜,现在都要按标准种菜。”花桥街镇坪塘村蔬菜种植户刘伟告诉记者,每亩栽多少苗子,下多少肥,打几次农药,何时采摘,如何采摘、包装,都要按公司的标准执行。去年他打理50亩蔬菜,赚了12万元。

谈到公司下一步的发展,张峰耀劲头十足。他告诉记者,基地还要继续扩大规模,打响品牌,提升效益。“效益好的供港蔬菜基地,一亩地年收入有近10万元,他们强在有自己的品牌,蔬菜供应的是香港高档超市,一盒一盒地卖。我们基地产出的蔬菜还没有自己的品牌,供应的是香港批发商,只能一箱一箱地卖。”不过,张峰耀并不安于现状,正计划打造自己的蔬菜品牌:“将来也要去粤港澳市场,一盒一盒地卖蔬菜!”

张峰耀的“雄心”并不只停在口头上。今年,公司已启动蔬菜生产、加工、销售全产业链建设。蔬菜加工、蔬菜交易集散中心、电商直播间等正在紧锣密鼓筹建中。

▲蔬菜基地一角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柳英 摄

【记者手记】

为新时代“菜农”点赞

采访永益农业开发有限公司,记者感慨,普通的蔬菜种好并不容易,新时代的“菜农”也不好当。

记者印象中的菜农,起早贪黑,面朝黄土背朝天,一身汗一身泥。一年几千万元的销售收入、几百万元的利润,更是与“种菜”不沾边。

但90后张峰耀刷新了记者对“菜农”的认知。土壤、农作物,营销、品牌,物联网、智慧农业……他不但滔滔不绝地与记者聊“种菜”,“信息茧房”“产品社交价值”等当下时髦的概念也张口就来,展示了“新农人”的自信、阳光、专业与激情。可以说,“张峰耀们”就是中国现代农业的未来,他们以自己的行动,对“明天谁来种地、谁来从事农业”,自豪地作了精彩回答。

以前人们常开玩笑,“不好好读书,只能回乡当农民”。今天看来,这种打趣已过时了,“不好好读书,就当不好新时代的农民”。

原载《湖南日报》2023年06月21日03版

https://epaper.voc.com.cn/hnrb/html/2023-06/21/content_1635668.htm?div=0

有些坑真的需要填的(文学评论)

有些坑真的需要填的

一一浅谈范乃安先生《婆婆》(小说)中的微瑕

《婆婆》是虞城作家范乃安先生发表在一九八四年《奔流》杂志上的一篇小说,虽然年代久远,但其细腻生动的描写,朴质而亲切的语言,仍然绽放着鲜活的生命力。

如写婆婆外貌: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大娘。穿着蓝斜纹布衫毛蓝裤,脚脖上扎着一双黑带子,干干净净,好清气。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提包,走路微微有点弯腰。”一看就能感受到那个时的风彩。

还有"婆婆”回到家后的一系列活动,也能感知那个时代的脉动。媳妇刘大白由原先结婚前不愿有婆婆,到后来渴望有婆婆的思想转变过程也安排的合情合理。可是,以我浅薄的目光看来,却总觉得里面有些坑没有填平。

坑一,婆婆是如何被雪藏的。因为女方要求嫁给男方是没有父母人家,婆婆求媳心切,情愿隐身:“小,别挠头了,为了给你扯拉上个准儿,我情愿远离开这个家,到你姨家去住着。”并在儿子定妥婚事的那天,“母亲含着泪离家搭上了火车”。可是问题来了,80年代的婚姻与现在的速食婚姻是不一样的。那时的农村,往往是亲戚套亲戚,邻居套邻居的。活生生的一个人,说没有了就没有了?开玩笑的吧?如果是路途遥远,打听不到真相还可。若是三里五村,十里八里的,几乎不用打听就知道每家每户的具体情况。母亲是如何使女方相信男方真的没有母亲的?

坑二,儿媳刘大白结婚后日子过的邋里邋遢,但也不至于鸡屎拉在面条上吧,如果不是傻子,不可能不知道出门将厨房门关好吧,一次可能不注意,两次也可能会疏忽,如果已经都怀孕了,就意味着已经当家做主好多天了,如果还这个样子,是不是有点儿缺心眼儿了。就算作者为了表现主题,利用了夸张的手法,但也要符合逻辑吧。如果这天的情况有些特殊,但也应该有个合理的交待才对。

坑三,婆婆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,自始至终,我都没有找到理由。并且婆婆的这次回来,事先儿子也不知道,好像是想回来就回来了,虽然假托是干娘,可是万一被村人说破怎么办,难道他有把握不见熟人了吗?还是

她认为除了刘大白,其他知道真相的人都该为她保密?或者说她认为当初的隐瞒是一种理所当然,现在的回来也是理所当然?

坑四,文章主题是为了彰显婆婆的伟大作用,可是这种作用过于夸张,让人感到有点虚幻。

我不否认"家有一老胜有一宝″这个说法。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了婆婆的指导,就一定会过的邋遢不堪。在农村,只要不懒,许多事情是非常容易的。正如文中所说:“没啥,人家咋着咱咋着呗。”

很明显,刘大白和她的狗舍是勤劳的,"他们也是喂猪,喂羊,又养鸡,队里的活不舍得耽误一响,挣工分顶重要嘛,已是农村妇女的刘大白,觉得格外忙,是嘛,因她除了其他活外,还担负着做饭、缝衣的任务哩。”

但是和生活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勤劳能干将美好赋予给他们,“慢慢,她那原先白嫩的面孔,变得黑多了,也瘦了。这位一向爱打扮的女子,如今连衣服的整洁也不讲究了。可怜的是,她处处都变得挺窝囊,在村里很快成了典型的“利亮”家了。”并且把原因归结到没有婆婆的指导。好像一切有了婆婆,才能美好起来。这让我不由想问,猪圈没有垫糠,猪生了猪癣都是很隐秘的事吗?难道没有婆婆,刘大白和他的狗舍就发现不了问题?还是说没有人帮他们解决问题?是刘大白的父母对女儿不闻不问?还是刘大白的人缘儿不好,找不到可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的人?再或者说是一切问题都要等到婆婆回来以后才能够解决?

当然,能在奔流上刊登的作品都是经过大家认可的,我所说的这些所谓漏洞,只是白玉上的微瑕,也许连微瑕都算不上,是我鸡蛋里面挑的骨头。不过,我还是觉得有些坑可以不填,有些坑确实应该填上的。

附原作:

佳作赏读||范乃安:婆婆(小说)打城里开来的公共汽车,在八公里处的过路小站停住了。稀稀的几个下车人里,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大娘。穿着蓝斜纹布衫毛蓝裤,脚脖上扎着一双黑带子,干干净净,好清气。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提包,走路微微有点弯腰。那爬满皱纹的老脸上,有一种难猜的表情,是愁还是喜?赶起路来怪急哩,是串亲戚的,还是打外回来?不过可以看出她心里很不平静。

离汽车站挺近的这个村,西南角那处院落,正是她要来的地方。这家的院门虚掩着。她很熟地推门进去,可是一下愣住了:吔,这一家真“利亮”。柴草棍棒,乱七八糟地摆满一院子,真像家没有正经领头的。她叹了口气,走去把包放捶布石上。这家堂屋门紧闭,一把大铁锁把守着。厨房的半扇门半开半关,里面“扑扑拉拉”地响着,还夹杂盆碗相碰的叮当声。她走去一看,哎呀,黑鸡白鸡五、六只,锅台上案板上站满了。呀,案板上那堆没下完的面条子,也屙上了鸡屎,地上新打碎的碗有俩仨。她忙赶跑了鸡,动手拾掇了一番。连那主人还没顾刷洗的锅碗,也全整治个一干二净。最后把门关严,用小棍棍别住门拉吊子。这一来,那几只尖嘴的家伙不高兴了。她还不舍得歇歇,把袖口一挽,在院里又忙起来:棍棍棒棒捆成捆儿,靠屋山头放好;碎柴草拢在一起,堆在一个背旮旯里;打扫成堆的垃圾,一粪箕一粪箕倒进粪坑里。这还不算完,又去看那猪圈。咦,别提了!里头的屎和尿稀哩呱唧,连猪的卧处也没有巴掌大的一块干地方。她禁不住自言自语:“这样常不上垫糠,指啥多攒粪?对猪也不好。”眼下,她哪有那个劲去外头拉垫糠?打量下那猪吧,乖乖,怪好的“楞子膘”(很瘦的样子)。细看看,吔,怪不得瘦,原来身上长满了癣。她呆不住了,快去厨房里掂出棉油罐子,又找一把镢头,跳进圈,给猪又刮癣又抹油地忙活起来。

这家的主人着猪草回来了,一进院,傻呼呼地站住了,好像摸错了家,一时浑身倍觉爽快,心里象刮凉风。不过又暗暗发惊:“新鲜,奇怪,今个这院子咋突然变得这么利亮,这么清洁?是哪个大勤快人办的好事?唷,‘上神’看见俺了。”——她叫刘大白,是狗舍家媳妇。长相不错,又挺年轻,就是打扮得不多美气,这并不是说身上穿的布不好,不带花,用句批评她的话说:有些不讲卫生。其实这女子也不是生就爱窝囊,在她当闺女的时候,可讲究衣着的漂亮了。不光这,就说她在找对象上吧,也挺会挑眼了。对了,您猜不着她要求个啥条件……

她要求:不要公,不要婆,俩碗一个勺,进门就当家。就因为这,扯了多少家都没扯成。她倒还像没事人,实际上外面谁不捣她的脊梁骨:“是天仙女咋着,人家也不能为了娶你,先把爹娘窖起来!”慢慢,上门提媒的稀了。可是就有人不怕鱼刺扎住嘴,一心要当她这个媒人。这桩媒说得是——奶名叫狗舍的一个青年伙,家里没爹没娘,眼下是:二亩半地一根豆角——独条一个。这一说好了,还没见面她就几分热乎乎的。对像时,见狗舍长得又不赖,还挺老实,这亲事也就很快定下了。

狗舍的父亲早死了是真的,要说母亲也没了,那才真胡扯哩。提媒的那位说得好:甭管胡扯不胡扯,只要能给孩说上媳妇就中。狗舍的娘想了想,对儿子说:“小,别挠头了,为了给你扯拉上个准儿,我情愿远离开这个家,到你姨家去住着。”看,当娘的多怕儿子打光棍!狗舍娘一生一世就生这么一个儿子,他小时候,病得厉害,差一点没有喂狗,娘说他是狗舍下的孩子,便起名叫狗舍。娘捧着狗舍长大,谁知如今说媳妇犯起愁了。不知为啥,一连说了三家都没成,娘急了,心想:当真能叫俺儿剩下?于是她像迷了似的,逢人就把老一套挂嘴上:“谁能给俺狗舍说个媳妇,我给他摆一条五斤重的大鲤鱼。女家要求啥都行,吃星星咱也摘去……”可是,刘大白要求是父母双无的条件,这……吧,也答应算了。这真是:老人家盼儿媳得了相思病,儿媳妇提起公婆直头疼!……在狗舍与刘大白婚姻定妥的那天,母亲含着泪离家搭上了火车。

刘大白过门后,这个小家庭的日子,尽管过得如此无拘无束的自由,可是毕竟当媳妇比不上当闺女时素静。在领导权上,她还算风格不低,并没有怎么样给丈夫小鞋穿,基本上划为平级。老年人常说,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哩,他们这对新婚夫妻,虽然都是自幼在乡下长大的,可是领家过日子到底还是首次。“没啥,人家咋着咱咋着呗。”于是,他们也是喂猪,喂羊,又养鸡,队里的活不舍得耽误一响,挣工分顶重要嘛,已是农村妇女的刘大白,觉得格外忙,是嘛,因她除了其他活外,还担负着做饭、缝衣的任务哩。慢慢,她那原先白嫩的面孔,变得黑多了,也瘦了。这位一向爱打扮的女子,如今连衣服的整洁也不讲究了。可怜的是,她处处都变得挺窝囊,在村里很快成了典型的“利亮”家了。起先狗舍有所看不惯,可是她也感到没好法使这个杂乱的小家庭变得条条有理,便也只好习惯地过了。刘大白虽然常用“穷干净富邋遢”为自家遮掩,可是也羡慕左邻右舍那种利利索索的家庭。这个家庭如今这样子,大概是:除了夫妻的领导艺术上的缺陷外,还有别的什么原因。用刘大白心底一句话说:“还不是怨没有个老家人嘛。能有个婆婆多好,也能给俺做个饭,料理料理家务……”她不愿往下想了,因为这是自己找对象时要求的条件:不要公不要婆嘛!

东院大羔家媳妇产了,作为隔壁邻居的刘大白,也送去了二斤黑糖、一手巾鸡蛋。到人家屋里一去,那种婆母的慈爱狠狠地刺中了她的心。

大羔家媳妇围着被窝儿坐着,婆婆把一只冒着热气的大花碗放在了面前。

“娘,看你,我刚吃罢几个荷包蛋,你咋又让吃?这不一天五、六顿?”儿媳妇感激地看着婆婆。

婆婆把老眼一瞪,说:“坐月子的人肚子空,娃娃又吃着奶,还死板地按那一天三顿饭能中?我这是给你烧的藕虾汤,对下奶最好了。”又笑着看着刘大白,把吃啥对下奶有帮助,吃啥是止奶的,介绍了一遍。还反复说吃东西得注意,不敢乱吃来。接着又转向儿媳妇,“吃完让侄媳妇帮你再盛碗,趁着这个空,我去给娃娃洗洗尿布。”可她走几步又回来了,交代儿媳妇应该怎样搂娃娃。

刘大白从大羔家出来,沉默地回到自己家里,坐下,心里翻来倒去地考虑:“唉,我这也怀孕几个月了,等到坐月子的时候,谁操我的心?那……就把俺娘搬来。不行,听说俺娘家嫂子也赶到那个时候,娘要是不照护儿媳妇来照护闺女,人家不说她偏心眼?看来只有让他(丈夫)照护我了……唉,才不行哩,他除了会打糊涂还是会打糊涂……娘唉,没个婆婆真难!”她觉得:过去自己把老年人看作负担、累赘,那是多么不应该,也不道德。要是人人都不要父母,还成什么社会,那你还生儿育女干啥。今天,她回过味来了:瞻养老一辈的人,是做儿女的义务。……丈夫来到了跟前,她突然问道:“告诉我,咱娘是哪一年去世的,得的啥病,当时为啥不给她下功夫治呢?”老实巴脚的狗舍,该怎么回答呢?只是难过地含着泪,摇了摇头。

刘大白发现捶布石上还放着提包,更怔了:哪来的亲戚?先不管哩,把猪喂上再说。着猪草到圈跟前,天哪,她一下子瞪起了惊喜的眼睛,一时不知说啥好了。已给长癣的白猪抹上了黑棉油的老大娘,这时也发现站在圈外的刘大白,一猜就知道是狗舍的媳妇。于是忙自我介绍说:“我是狗舍的干娘,从洛阳来的。想孩子啦……”

“啊?干娘……!”干娘的勤劳,深深感动着刘大白,“快,快屋里歇歇。”

这位远道而来的干娘,给刘大白的精神上带来了很大的愉快,感觉有了亲人的温暖。她知道干娘一定够累了,多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,可是不自觉地又想和干娘拉拉呱。她亲切地望着干娘的脸说:“您老人家甭走了,就常住在俺家吧,我没有婆婆,您权当是我的亲婆婆娘好了。”干娘啥也没说,她的一双眼里,包着晶莹的泪花……看巧,狗舍放工回来了。一进屋门,猛吃惊地喊道:“娘!你……”一串泪珠,也随着落下。

刘大白发愣地看着丈夫:“这,是怎么回事?”

狗舍高兴地告诉爱人:“这是咱娘,真的,是亲娘!……”

(原载一九八四年《奔流》第六期)

【责编 范文学】